英国追征涉嫌避税款被贴上“残酷”标签

　　英国皇家税务和海关总署（HMRC）今年9月公布的数据显示，自2014年引入加速支付规则以来，税务部门借助该项新权力向涉嫌避税的纳税人成功追回高达10亿英镑的税款。随着反避税行动的推进，合约工和自由职业者成为新规则下税务局的最新追缴税款对象。那么，何谓“加速支付”？合约工和自由职业者缘何卷入其中？这场税务与避税者的博弈究竟孰是孰非？
　　
　　“加速支付通知”改变游戏规则
　　
　　所谓“加速支付通知”（APNs），指HMRC向纳税人发出的要求预先支付争议税款和国民保险费的通知函。若支付通知的发送对象为合伙企业或有限责任合伙企业的合伙人，则称这种通知为“合伙人支付通知”（PPNs）。
　　
　　自2011年以来，英国政府面临的避税问题愈发突出，财政大臣乔治·奥斯本迫切希望对此严加惩治。在2013年的财政预算案中，财政部透露，将赋予HMRC对避税筹划带来的未缴或少缴税款的追征权，即使避税行为发生在多年以前。另外，高昂的诉讼费用促使政府批准立法，并在2014年的财政法案和2015年的国民保险费法案中正式引入加速支付规则，从而进一步强化了HMRC打击避税行为的权利。
　　
　　根据加速支付规则，HMRC有权在法庭判决纳税人存在激进税务筹划行为之前，要求纳税人预先支付争议税款或国民保险费。收到支付通知的纳税人需要按照通知要求，在90天内全额支付争议税款。此外，纳税人有权就预先支付通知向税务局提出异议，或者就争议税款或国民保险费向法院提起诉讼。若纳税人不存在避税行为，税务局将全额退还预先支付的税款。
　　
　　英国财政部负责税收事务的官员戴维·高克将加速支付视为真正的“游戏规则改变者”。他说：“进行避税筹划的纳税人将不再可能在涉税事项接受审查的同时继续占用争议税款。而最初取得的10亿英镑预先支付税款表明，相对于试图通过税收安排避免缴纳公平份额税款的纳税人，我们已经由过去的劣势方转变为优势方。”
　　
　　HMRC执法和遵从司司长珍妮·格兰德指出：“避税者必须先支付税款，然后提起诉讼，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在纳税人提起诉讼的案件中，我们的胜诉率达到80%，并且许多案件在诉讼之前便已定案。”
　　
　　合约工和自由职业者成为APN的新目标
　　
　　自2014年8月以来，HMRC已向税收安排存在避税特征的纳税人发出25000多份支付通知。预期到2016年，已发出的通知份数将达到64000份，到2020年，HMRC将取得高达55亿英镑的预先支付税款。
　　
　　加速支付通知的主要目标人群是进行激进税收筹划的纳税人。具体来说，当纳税人的税收安排符合以下条件之一时，将有可能收到来自HMRC的支付通知：1.属于“税收安排信息披露制度”（DOTAS）涉及的避税安排；2.违反了一般反避税规则；3.与法庭上败诉的避税安排类似；4.其他具有避税实质的税收安排。值得注意的是，加速支付规则同样适用于规则生效之前已经引入的税收安排。
　　
　　身价百万的富有商人和英超联赛的足球运动员是HMRC早期的“猎捕”对象。然而，该项新制度并非只针对富人。近期，通过“合约工借贷安排”进行税收筹划的合约工和自由职业者也成为HMRC的最新目标。
　　
　　一般情况下，合约工直接从雇主取得收入并缴纳税款。但在“合约工借贷安排”下，雇主通过境外中间人以“贷款”形式将工资支付给合约工。该项贷款并不构成合约工的收入，所以无需缴税。HRMC指出这种安排属于“非常激进”的避税安排，并警告那些被避税方案营销人锁定的合约工在签约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据HMRC估计，大约有16000多名英国合约工和自由职业者涉嫌使用这种税收安排。他们大多来自IT、银行或者石油和天然气行业，年收入一般在6万英镑~8万英镑。
　　
　　加速支付规则备受指摘
　　
　　自今年4月以来，身为自由职业者的IT技术工人亚当斯已收到3份HMRC针对其7年前所从事工作发出的加速支付通知。涉及的补税金额合计高达27900英镑，相当于亚当斯年收入的1/3。
　　
　　他告诉记者，在2008年～2010年，他曾在多家银行从事IT工作。在此期间，他收到了来自HMRC的信件，告知他税务部门正在检查其涉税事项，并称如发现问题将会与其联系。经过5年的“沉默期”，35岁的亚当斯认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不曾预料今年会接连收到3份补税通知。
　　
　　他说：“如果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便可以要回预先支付的税款。”然而，他的家庭并不宽裕，这笔巨额的补税款让他陷入破产边缘。HMRC的发言人表示：“不能完成支付的纳税人应尽快与我们沟通，我们将尽可能地提供帮助，比如说为其提供合适的支付安排。”可是当亚当斯尝试与HMRC达成一个合适的支付安排时却被告知，若这笔税款无法在9个月内得到支付，将被转移给收债人。
　　
　　无独有偶，一位名叫马里恩的纳税人表示，他于2006年签订合约工借贷安排。当时，来自法国的他并不熟悉英国税法，完全没有意识到潜在的风险。9年后的今天，HMRC要求他补缴六位数的税款。他说：“我不是足球运动员，也不是摇滚歌星，根本不可能拿出这笔巨款。”
　　
　　越来越多中等收入阶层的纳税人收到HMRC发出的加速支付通知。事实上，该项规则自提出以来便饱受税务行业人士的诟病，被广泛地贴上“残酷”或“不道德”的标签。现在，它将中等收入阶层的合同工和自由职业者列入反避税对象，再次引起轩然大波，成为社会争议的焦点。
　　
　　马施云会计师事务所的多米尼克·阿诺德指出，HMRC在获得新权力的时候曾坚称不会滥用该项权力，现在却向众多没有支付能力的纳税人提出预先支付要求。其中，部分纳税人连聘请会计师的费用都无法负担，如何能在法庭上对通知要求支付的税款提出质疑？